事后总结|单身人士如何和父母一起过年

maoerduo @ 2018年03月10日 乐活
文/金雯

今年是父母第三年来广州过年。经过三年的磨合,已经逐步进化出一些相处的方式。比如,他们在外住酒店,这样可以给彼此一些空间。双方理性的退让,让渡彼此的部分“权力”,让对方做主。类似日常饭菜由他们做主,我绝不吐槽;但是出去玩,由我做主,他们尽量少发表意见。越亲密的关系才越需要很多界限。过程并不容易,好在我们都比较“讲理”,而且有最基本的心软:不能伤害对方。

与父母相处得学会“倒带”,忆旧是最好的谈资,跟他们八卦了所有的亲友的各种陈年往事。连上海安亭的亲戚都回忆了一遍。还有上一辈的各种故事,如今听起来都像传奇,嫁了无锡纱厂资本家的大姑婆,20多岁就发癔症去世,据说去世时床下盘了一条大蛇。

嫁了上海警察的小姑婆,文革前夕丈夫被撤职突然被下放,烫着一头卷发在路边挖野菜。父亲的奶奶,20多岁就守了寡,好在有房有地,独自拉扯三个子女长大。我爹用第一笔工资买了一套御寒的卫生衫送给她,她很感动,把历次运动中留下的最后几个银元给了我爹,那是70年代的事情,结果我爹还弄丢了。

外婆年轻时是美女,我妈一直记得很小的时候躺着看外婆梳妆的场景,拿着一面小镜子对着梳妆镜照后面的发髻。后来破四旧来了,政府规定不准梳髻,只准梳两条辫子,她居然就是学不会编辫子,那时我妈不过10岁,每天早上要帮外婆编辫子。

我妈一直怀念“破四旧”时被毁的梳妆盒,还有被国家“收买”各种首饰玩意,她一直想要那枚有梅花印的嵌宝戒,跟外婆说好长大以后给她,可惜最后都上缴了。后来,我妈出嫁,“老货”只剩下一根旧时挂肚兜的银链条和一枚绿宝戒。但是,现在想来,八十年代还是延绵着某些古意。

那天,跟妈妈一起看《小花》,那部电影热播是她结婚的那一年,到处都在唱“妹妹找哥泪花流”。现在一看电影,就仿佛回到青年时代。然后我们又顺便再此回忆了她听的广播连续剧《第二次握手》,丁洁琼和苏冠兰的故事,我上小学就听她复述过。她说这个广播剧追了好几个月,天天固定时段趴收音机旁边等着听,被外婆骂说:这细娘痴了。(细娘是吴语方言中对未出嫁姑娘的称谓)

想来我娘也是有一颗善感的心,当年的琼瑶电视剧一部不拉的追,跟着哭,眼睛都哭肿,我从小就跟着她看《庭院深深》之类,后来她觉得小学生总看爱情电视剧不好,就常常责令我去睡觉。不过我也常常醒着听电视,遇到精彩之处就假装睡眼惺忪地起来上厕所顺便瞄两眼,然后还被识破。

这几年我妈不看爱情剧了,觉得太过投入情感很伤神。而且据说主要与我个人状态相关,想到人家电视剧中花前月下,而我单身一只狗茕茕孑立,会令她触景伤情。(这是什么逻辑!!!)所以,她现在只看CCTV-3。对老毕被人陷害离开荧屏愤愤不平。

他们回乡前一晚,米、油都补充好了,我妈常开玩笑说:我们可不吃你的,吃了的都要还给你。酱油多添了一瓶,因为他们觉得我之前用的没有他们看中的好,对一个热爱红烧的江浙人来说,酱油是极其重要的一味调料。

冰箱里,他们已经帮我买好了大约够吃三天的蔬菜、水果。有一坨牛肉,一坨鸡以及一坨鸭放在冷冻室。橱柜里我妈御用的那一套银边素花的餐具已经收起来,因为我总是嫌弃这种“小城精致风”。

但是我妈坚持吃饭必须要用一套的餐具,她觉得我的餐具“七铜八铁”,不成套没规矩,全部单人份也会增强单身几率,不吉利。(我也不是很理解这个思路)。几次争取不成,她就偷偷去买了一整套餐具。并负隅顽抗地表示:至少在他们在我家吃饭期间,必须用整套的餐具。他们走后,不干涉。(我也只能摊手了)

他们离开前,把我家里重新打扫了一遍,我爹把我所有的鞋子都清洁护理了一遍。这种精细程度也是不容怀疑的。对于一个看《养生堂》节目都要认真做几大本笔记的人来说,这样的活计真是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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