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明宇:情人劫
qiuri @ 2017年02月15日 乐活
Nostalgia 原载于牛博网 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中午张劲光说了一句特闪光的话:中国人现在圣诞节啊感恩节的什么洋节都过――都当情人节过。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俩正在钢院附近一个玻璃上贴着『川鲁粤烤鸭火锅家常菜』的东北饭馆吃午饭,服务人员不管男女老幼一人一顶圣诞小帽,猛一看一屋子圣诞老人煞是喜兴。 “晚上没事儿就过来吧,有圣诞 party,不过我那小院儿冬天没什么好玩儿的,要是你夏天回来还成。”张劲光前一段在东棉花胡同弄的一个叫『棉花塘』的咖啡馆最近很火,频频在北京各种小报曝光。“到时候忙起来不一定有空陪你,自带小朋友――有专为情侣准备的小游戏。”我“以最坏的恶意”推测了一下这个即将在北京 downtown 一个咖啡馆举行的晚会上可能发生的种种温馨场面之后决定还是另作打算。 一个说什么节都当情人节过的咖啡店老板,要么是点完火说风凉话的精明商人,要么是一个自己生活得奋不顾身的愣子。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张劲光一次期中考试趴在桌上睡觉,老师一摸脑门发现有点儿热于是涌现出了一个带病坚持考试的先进事迹,而先进人物就此稀里糊涂地成为了第一批入队的少先队员。初中的时候张劲光热衷于一种叫大本营的游戏,每到课间就振臂高呼:大本营!大本营!因为这个后来我们都管他叫“大饼”一直叫到现在。 高一那年我的生日 party 张劲光带着一双袜子前来蹭饭,说:送你一双袜子。高二的那年冬天我开始暗恋一个叫宏梅的同班女生,冬令营去天津,张劲光有一天上街吃了三顿早饭回来认真地跟我说,他发现一种小吃叫『妯娌糕』,一面冷、一面热――神了。高中毕业大饼去了北京旅游学院,他说你知道我们学校有多远吗?经过校门口的公共汽车售票员见人就喊:去北京的――上车了! 上大学之后碰到大饼往往是在某个饭局,那时候他总随身带着一瓶扑尔敏,饭前先来一片,说:我对海鲜过敏。然后排山倒海照吃不误,俨然各类海洋生物的天敌。大二那年生日 party 大饼送我一盘磁带,上面写着:十九岁的最后一天阳光似乎也被带走。这句话现在再想起来有了一种喜剧效果,没有阳光的二十岁在回忆中亮得几乎刺眼。 后来大饼恋爱了,女朋友我们都没见过,听说是学校里认的一“妹”。毕业后的头两年大饼以极大的热情开始工作、攒钱,用他的话说是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外宾服务中去,后遗症之一是话变得特别多,他说这是练出来的,从城里到八达岭两个多小时他必须站在车上不停嘴的白和,而且要“日本语的使用”。后遗症之二是跟内宾说话也习惯性的不住点头,时间长了往往听的人脖子也弄得不太自在。在他攒够了钱而且顺理成章地买了房子的同时,他失恋了。 大饼开第一家咖啡馆也是因为一个女的。 他带的团里的一个日本女中学生迷恋上了这个出于工作把日本游客心理玩儿得一清二楚的北京青年。大饼是个明白人,他说把女孩子放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两星期她就会形成一种错觉,不自觉地把你当成依靠――在她看来你给她吃、给她住、带她玩儿、温柔体贴、随叫随到――简直就是理想情人!“没见着军训结束的时候女生哭吗?”他说:“谁当真谁傻逼。”可是对形势的正确认识并没能够阻止大饼几个月后从银行取了存款去日本赴约,“用钱砸晕法,哪招俗使哪招。”那种对未知的憧憬和无畏让人想起出国前的荆轲、回国前的钱学森。 我承认跟大饼比起来我是一个真正的俗人,我觉得一个无产阶级青年用钱砸晕一个资产阶级小妞成本太高、成功率太低,我觉得就这样把自己的心掏出体外放在另外一个人手里,谁能保证不会被拿去喂猫、做成标本、或者涮了火锅呢? 大饼的一颗红心在日本游历一周之后毫发无损地回到了我们伟大祖国的首都。访日期间日本美少女表示她高中毕业要去北京上大学,北京有她想要的一切,除了她爱吃的 parfait。大饼表示你要真来北京我保证让你天天吃到 parfait。一九九八年夏天,『福莱轩咖啡店』在北京师范大学东门外开始营业,经营各类咖啡和一种被称为帕菲的冰点。一九九八年秋天,一个日本女生开始在北京师范大学大一上课。 “一会儿我得去大钟寺办点事儿然后四点接我老婆下班,就把你放五道口怎么样?”二零零五年圣诞节的前一天中午大饼说。张劲光夏天结的婚,夫人去年人大本科毕业在一个政府机关作公务员,他说丈母娘大人是白案大师傅害得他现在体重持续上升。 2006 年 2 月 18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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