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汇169】“极端”在讨论里已经成了有害的形容词

dasheng @ 2020年04月28日  浮世汇

【1】@董董Mercurio 

【再谈割裂、圈层与共同体】

我持这个观点:2020年,是人们观点彻底割裂的“元年”。我从方方日记的例子讲起。

我的母亲过了惶恐不安的一个春节——她是我见过最谨慎、最温柔、最有教养的人之一。我的父亲一月中旬和很多人聚餐。我的大伯是湖北省两个项目的总队教练,二十年前就出国打比赛。这次事情完全改变了他——他变得很愤怒很愤怒。这些人恐惧的共同来源很简单: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整个一月份到处跑,并在看了“辟谣”之后正常活动。

比较讽刺的是,全家最“安心”还给家人存了口罩的姑姑,是整个大家族唯一一个相信谣言的人。姑姑年前频繁的去医院,但谨慎的在外面等叫号、每次带口罩。大伯曾嘲笑姑姑。妹妹要姑姑别造谣了。最后是姑姑的库存保护了大家。

母亲的乒乓球馆,去世的球友就有三个。叔叔和阿姨是前线的医生和护士,每天所见的事情,包括现在所见的事情,数不胜数。我不希望自己影响叔叔和阿姨的工作。我只能说,没写出来的,比写出来的,多得多。比如,“出院标准”和“治愈标准”这件事。

方方有她自己的问题:至少两次发表没有查证的消息。但我们全家人没觉得方方夸张到哪里,或者故意歪曲到哪里。有的社区管理好,有的社区管理混乱,而无序本身就持续了很长时间。我天天在家人群里看到的真实,比方方的,不知道严重多少呢。而且恰好我了解市场和媒体,太熟悉舆论操作的手段,以及流量买卖生意了。我不认为那么多本地人觉得方方乱写。

但这件事,我不想把讨论停止在这一步。我想说,现在是真正割裂的社会。

社会割裂的标志,不是“观点不同”——每个健康的社会,观点不同是常态。社会割裂的标志,是“互信的消失”。

就是,已经不是“观点不同”了,而是“事实不同”——就是,一些人相信的事实,看到的事实,和另一些人相信的事实,看到的事实,已经不同了。而且互相不相信。

这就是为什么,网上受害者求助,但是评论区居然有毫无同情心的“教训”。因为人已经“去人格化”了,同理心失去了,只有大词,或者带着“施加压力让对方删帖”的“任务”而来。不明真相的普通人,失去了信任。

“观点不同”的社会,可以讨论改进;“事实不同”的社会,绝无弥合的可能。

我厌恶我的这个判断,我希望人和人之间有极大的理解。但客观判断不能以主观喜好转移。它真正的发生了。

没有大共同体,只有小圈层。只有小圈层可以是积极和健康的,可以是正向的。

只有熟练使用谷歌、熟练阅读外语的人,才有可能得到“更全面的信息”——外文媒体不一定对,但至少你在广场,而不是在过滤过的电话线这头。

如果说二十年前,外语是打开社会的一个窗口;现在,外语几乎可以说,是避免封闭的必经之路了。

至于社交媒体,因为巨大的利益和流量生意,对于观点型博主,若保持理性和正直,且主要目的是交友以及结交善良和积极的人,数十万读者也很可能是到顶了。

我常和一些写微博朋友说: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有更大影响力,但是对社会冷静和客观认知后,就觉得不必什么都想要,掉粉不是坏事,读者多未必是好——除非你想卖流量。

如果你真的是希望交友和交流,小圈层就是到顶了。这样很好,这是我们唯一可以做到的事。但这样积极和互相改变的力量,足以。

温柔有力量,关怀值得关怀的人。

 

【2】@Ent_evo 

“极端”是一个很方便的标签。它的内部逻辑是,该观点持有者很少,所以该观点值得批判。

但,“极端”不等于“错”。

五百年前日心说是极端的,两百年前女性选举权是极端的,一百五十年前演化思想是极端的,一百年前种族平权也是极端的,五十年前同性婚姻合法化还是极端的。

没有任何依据说光谱中间的一定好或者对,光谱两端的一定坏或者错。

而且,“极端”也不一定是真的极端。

如果一个受压迫的群体开始觉醒,那么这一思想难以打动压迫者和既得利益者,是无比正常的事情。你的圈子里见不到这个观点,也许不是观点的问题,是你圈子的问题。

严肃讨论科学问题不能靠生活里的道听途说,但其他的问题也是一样的。

何况,“极端”作为标签很容易变成反向的诉诸纯洁谬误。

批判自己不能接受的观点,一旦遭到转发评论批评,就澄清说“我批判的只是那些‘极端’的”。实际上这往往只是在逃避责任而已。引发众怒才做出自己接受“温和”的假象,换了平时其实连“温和”都不接受。

所以说,“极端”在讨论里已经成了有害的形容词。本来它可以用来描述一个观点的光谱位置,但实际上几乎都被用来混淆道德判断、隐藏认知偏见或者逃避言论责任。原本的意义反而几乎见不到。

在这个意义上,如果一句话唯一的信息就是“这是极端”,那这句话差不多等于是语言暴力了。


@祝佳音:我见过更简洁的例子,即,当胖虎正在抽大雄的时候,你只有2种选择:1.帮大雄、2.帮胖虎、3.装看不见、4.呼吁理性沟通。之所以说2种选择而非4种,是因为后3种都是帮胖虎。

 

【3】@荐见 

刚一荐友转了萨义德的这段话: "知识分子既不是调节者,也不是建立共识者,而是这样一个人:他或她全身投注于批评意识,不愿接受简单的处方、现成的陈腔滥调,或迎合讨好、与人方便地肯定权势者或传统者的说法或做法。 "

这是一个维度。

我们讨论知识分子有许多维度,能用知识作为谋生手段的,以为职业,意味着他掌握的知识具备了和社会的交换价值。泛义说,他们都可以称为"知识分子"。这些年火的知识付费,主要就是这类人将自己的盈余知识,交付市场,参与流通。

这类知识分子,根据其掌握知识的深入程度、技能的熟练、专业程度,段位不同,可体现在市场价值的量化上。

而在这之上,就是所谓高级知识分子,他们是贡献社会思维价值的。是社会顶层智慧的建设者。"无用"是他们的特点。一个社会能多清晰识别"无用",能多准确的价值化"无用",能多开阔地容纳和开发"无用",是这个社会文明程度和文明力的体现。

当年忽必烈其实爱才爱得不得了,从他对赵孟頫的百般关照就能看出。但整个元制是歧视"无用",所以有了知识分子的老九地位。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这个歧视链复刻到文革,就成了:地、富、反、坏、右、叛徒、特务、走资派、知识分子。

不要误会,就如忽必烈,统治者从来都知道知识的价值。他厌恶的只是知识分子里天然的独立性的一面。所以他就把批斗的权杖交给庸众,由他们去完成肃清。真正骂臭老九那个臭字骂得刻骨铭心骂得锣鼓宣天的,不是权力,是庸众。

因为知识分子这个定义的模糊和多维,混进这个池子里摸鱼的混混也多。这更给了挑事者以话柄。

但无论如何,一个污名化知识分子的朝代是必然短命的。

 

 

【4】兰小欢  

中美财富的压舱石

这几天人民银行调查统计司出了个报告,是关于全国3万余户城镇居民的债务和财产情况。这个样本量不小,很多调查结果,和我们已知的北大或西南财大的调查结果,出入不大。
从报告中的这幅图来看(图1),我国城镇居民的主要财产就是房子:平均来说,房产占家庭资产的将近七成,其中59%是住房,7%是商铺。只有两成是金融资产。
用美国央行的数据,也可以画个饼图(图2),正好和中国反过来:2018年美国居民的财富中,金融资产占72%,剩下28%是非金融资产,后者基本上都是房子。
中国人财富的压舱石是房子,美国人财富的压舱石是金融资产。如果不是有天大的外来冲击,比如金融危机或疫情,两国政府都不会轻易去撼动这个压舱石。如果有人说什么政策可能让中国房价暴跌,或者让美元或美股暴跌,不要轻易相信。压舱石是个硬约束。
这两个饼图还有其它信息。央行报告说,北京上海居民的平均资产是800多万,是新疆吉林的六七倍。这个差别主要就是房价。如果认为房价还会暴涨,不信“房住不炒”的邪,还可以多想想这四个字背后,十九大关于主要矛盾的新定义: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也是个硬约束。
至于美国,最富的10%的人占有了全国财富的78%,而这些人的资产主要是金融资产,所以美国居民的财富主要是金融资产。这些年美国最重要的矛盾就是“不平等”,其它热点大都是这矛盾的表现形式。无论谁想赢得选举,都得取悦被甩在后面的大多数老百姓;但无论谁当选,都必须捍卫这占财富72%的金融资产,以及这背后的财富主人。这还是个硬约束。

这两个饼图,对理解局势有帮助。

 

【5】洛之秋 

《纽约书评》近日登了一篇有趣的文章,叫“我们读不懂的书”。里面有一个奇特的比喻,说读一本让你费解的书,就如同开始一段危险的感情关系,心理学上称之为enigmatic episode,你和对方在各种意义上都缺乏共鸣和交集。

这很像《生命不可承受之轻》中萨宾纳和弗兰茨的爱情关系,在最初的性爱冲动退去之后,他们找不到彼此的公约数了。
萨宾纳问弗兰茨:“Why don’t you sometimes use your strength on me?” 弗兰茨则回答: “Because love means relinquishing strength.” 两个似乎南辕北辙的人最后分手,但之后萨宾纳开始思念弗兰茨,渐渐理解她原来无法理解的弗兰茨口中的一些话。
读一本你看不懂的书,就如同开启这样的一次危险的恋爱关系,意味着你要进入完全异质的精神世界:要么你们很快三观不合宣告分手,要么你们在彼此的精神探索中找到全新的天地。

所以,亲爱的读者,你有多久没像萨宾纳和弗兰茨那样去恋爱了?

 

【6】@荣大一姐 

从结果看,深圳特区的形成是非常偶然的,它是特殊时间、特殊环境下,由中央和地方基于不同目的共同打造的一场制度实验,而不仅仅是在经济活动上突破了一些禁锢。
除了在财政体制上从中央拿回了部分自主权,深圳从1981年到1992年前后,先后进行过五次行政体制改革,其中曾提出的“政企分开、党政分开”等,都是现代宪政制度的探索和尝试。
而所有这些在当时是被北京默许的。海外中国问题研究专家们对80年代早期中国改革和深圳特区有一个相似的共识,那就是改革目的很大程度是“以特区良好的经济表现为后期更大的改革提供实践支持”为基础的。
胡鞍钢当年抨击“特区的发展是靠吸全国其他地方的血”,其实应该反过来讲,为什么全国其他地方被特区吸了血,一言以蔽之,深圳早期确实吃到了“先行一步”的制度红利。
只不过这种制度红利本身,是基于投放全国做的实验——深圳搞特区建设的时候,其他地方的解放思想、解放生产力也是大方向——特区的“活”和“特”,只是整体改革思路的放大和极端化。
没有这一点做根基,所谓特区之“特”,就会成为“国中之国”,这是海南从去年到今年,自由港的地位虽然被捧的很高,到目前却还在不停试探,不断向外喊话的原因。
不过,单就海南本地而言,还是有希望的。当年建设深圳特区除了隐秘的改革任务外,还有和香港澳门的统一问题和外交军事的考量,如今台湾问题被确定是伟大复兴的必然要求,也说了分歧不能一代一代传下去,那还是有可能在全国之外,给海南开一点更大的口子。

 

海南的未来大概可以用三句话来分析:一是中国成功的改革基本都遵循“下层发起,中层默许,上层确认”的路子;二是改革就是变法,是突破既有限制,把不合法变为合法,而变法不仅需要硬环境,也需要软环境;三是重大改革通常都是悄无声息的。比如入世,并不在全会协议。

 

【7】郑一嫂名叫香姑,本来是个妓女,因为长得好看,26岁那年,被海盗头子郑一抢了去。聪明的她很快明白做海盗夫人比做妓女有出路,靠着自己的机灵能干成为了郑一的贤内助。

她的老公郑一,在广东海盗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率领的红旗帮是众帮之首。郑一也很有抱负,是个想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郑一嫂学过武,被家人卖为妓女,在各个船坞游走见惯了世面人性,海盗自由的生活让她如鱼得水,她极力帮助老公的海盗事业,4年后,郑一靠实力联合广东海盗们结成了一个中华海盗大联盟,郑一嫂成为了海贼王的女人!

没想到,2年后,郑一在一场海上风暴里落水身亡了,32岁的郑一嫂要面对想上位的海盗们的野心,红旗帮的势力也摇摇欲坠。但这个女人既有魄力又果敢,她很快接手了红旗帮,她迫切的需要一个左膀右臂,她把目光投向了郑一的干儿子——张保仔。

张保仔因为清秀白净,十多岁被抢到了船上,很会审时度势,讨了郑一的欢心被认作干儿子。平时协助郑一打理各种事务。于是,32岁的郑一嫂和21岁的张保仔开始了姐弟恋,二人双剑合璧、所向披靡。

郑一嫂制定了严格的帮规,特别可贵的是她从女性的角度,提出不允许欺凌妇女,否则严惩不贷。她相信科学,引进了许多西方的先进武器,她的海盗船队训练有素、管理有序。

郑一嫂领导的红旗帮鼎盛时期是什么规模呢?

红旗帮下分黑、白、黄、蓝、青五旗,拥有大船800多艘、小舟1000多只,盗众一度多达10万之众,放眼当时19世纪初的世界,她麾下的规模也可算世界第一。

郑一嫂与张保仔将根据地设在大屿山,西营在太平山,东营在铜锣湾。因为势力庞大,朝廷对他们进行了多次围剿,郑一嫂愣是靠足智多谋和斐然的实力,打得朝廷落花流水。

围剿不成,那就招安!郑一嫂亲自去谈判,请朝廷赐婚她和张保仔,并任张保仔为澎湖副将,官至从二品千总。一代女海盗郑一嫂,成为了授诰命夫人。

随着他们的被招安,粤东一带海盗活动也被平息。鸦片战争爆发时,郑一嫂仍然积极抗战,为林则徐抗击英军出谋划策。

郑一嫂47岁那一年,36岁的张保仔死于任上。这个彪悍的女人,则定居到澳门,并开设的赌场,安享天年,寿终正寝。

郑一嫂的传奇人生,甚至为西方人所熟知。她的事迹被英国学者康士坦写进作品《海盗史》里,在电影《加勒比海盗》中,有一个中国女海盗清夫人,正是以郑一嫂为原型。

配图:图一:《加勒比海盗》清夫人
            图二:清代四品诰命夫人
(来源: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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