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汇114】我想摆脱上一代的语言,却没有新的词汇

dasheng @ 2019年09月15日  浮世汇

【1】@知书少年果麦麦 

强烈推荐这个纪录片《他乡的童年》,非常好的各国教育观察。

第一期是日本。日本的方式是偏向自然的,里面的园长说一直絮絮叨叨地在强调,“没有什么是必须完美的,但必须是真实和天然的。”

比如说幼儿园的门外是一大块不平整的高高低低的草地,还有大树,一般为了安全和美观的做法是通通弄得平整,安全。

但这个幼儿园倾向于就保持他自然的样子,他们就该在那里,给孩子带来不方便也该在那里,要让孩子自己意识到草地,树木本来的样子,这样孩子才会开始思考,形成自己对世界的理解。

印度这一期,印度大学里的老师会用《哈利波特》来教法律,蛮有意思的,我都想听下去了。
里面还有一个重要观点是,被挑战的老师才是成功的。在一个课堂上,如果没有一个学生站出来表达观点,和老师辩论,那这堂课就是失败的。

因为只有机械的知识输入脑袋,才不会产生任何排斥和疑问。(终于知道为什么印度人都这么爱辩论了

还有芬兰,确实是神仙国家没错了~

芬兰没有考试,避免竞争,不贴标签。世界一切都太快了,教师要做的就是把事情给慢下来。老师去家访会说不要再教孩子太难的数学了,别的同学都不会,给大家造成了压力。

问校长,墙面这么空,不挂点标语吗,校长说绝对不行,建筑本身就是艺术了。

森林课就是爬树,躺在草坪上感受阳光,享受大自然。还有一个驯鹿世家,世世代代照顾驯鹿。

教育资源方面也是完全平等的,每个学校都很平等,平等到“芬兰最好的学校在哪里?最近的”。
但其实校长也希望有点竞争,他说:“体育既然有竞争,教育为什么不能有呢?”

有人说:“在我们的社会生活了太久,已经不知道如何活成自由随性的完整的人。”

还想到一句话,“我想摆脱上一代的语言,却没有新的词汇”,那这个纪录片就是告诉我们教育到底还有哪些新词汇,哪些可能性。

 

 

【2】@张小波 

 

今天去道尔泰菜市场买菜,到了猪肉铺子,看七八位顾客围拢在那欲买又止的亚子,我拨开他们,径直挨近大案板。老板应该对我眼熟吧,笑咪咪招呼我:“来啦?”他这个摊位分两种猪肉,一种普通另一种是黑山猪肉。后一种价格贵不少。我嘱其给我割两斤黑山猪五花肉,“随便斫吧,多一些也无妨的。”周围便起了一阵羨叹。肉师用刀在肉上比划着问这样行么,我不耐烦道:“别太保守,刀往你那边再移点,我无所谓的。”然后我又要了两副腰子,两副猪肝,一副大肠。我每要一样身后便传来一次整齐的喝釆。人围拢得还越来越多了。我也不问价格,扫了码,并嘱老板大肠不需要装进袋子:“用绳子帮我扎一下,我自己拎着就好。”我转身离开时,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大肠白花花地垂着晃荡,仿佛还在蠕动。我路过的每个摊位老板头颅都随着我的步伐转动,令人有微微的晕眩。唉,读了那么些狗屁书,不就是为了这有意义的一天吗?

 

 

【3】@Kevin在纽约 

「美国人真的不存钱吗?」这两天不少人拿微博上的一篇博文问我是不是真的 ,该文说「美国一半人拿不出100美元」(附图三)。

我不知道这个数据哪里来的,但来看看「美国人不爱存钱」这个命题是否成立,排除个体差异,用大数据说话。

首先,什么叫「存钱」?

并不是说只有放在银行定期或者活期存款账户(saving account) 里的钱才算是「存钱」,这个先要搞清楚。

只要赚来的钱没有买成消费品,而是出于储蓄的目的留了起来,这都算是存钱。

事实上,储蓄率的算法就是「储蓄率 = 储蓄金额 / 税后收入」,而「储蓄金额 = 税后收入 - 所有的消费支出」。

美国人税后收入减去消费支出之后剩下的这些钱,不管是在活期或者定期存款账户里,还是在 IRA 养老金账户里,或者放在 529 教育账户里,或者 HSA 医疗账户里,或者买成某公司的股票,这些都是「存钱」,都是将来需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用的钱。

附图一是「经合组织 (OECD)」的官方数据,是2000年至2016年该组织各成员国家庭收入的储蓄率。

从图表可以看出,美国的家庭储蓄率,在G7发达国家里属中游水平,低于德国和瑞士,高于加拿大、意大利、日本、英国(数据未列出,OECD官网可查)。

美国的家庭储蓄率,实际上只是略低于整个欧元区而已。

如此看来,「美国人不爱存钱」这个命题存疑,因为美国的家庭储蓄率并没有特别的垫底。

为什么会有这个说法,我们再看看图一,中国的家庭储蓄率是高高在上的,这个储蓄率作为参考系,美国的储蓄率自然是低得吓人。

另外该文作者是习惯了中国生活方式的中国人,对存钱的理解局限于银行储蓄,形成美国人不爱存钱的想象空间。

各种数据都表明,发达国家的人都不爱存钱,为什么要单独说美国人不爱存钱呢?

看图二,还是经合组织数据,在所有的 G7 国家里,红色柱子是美国,美国毫无疑问是收入是最高的,

而相对来说,美国的物价水平属于比较低的,美国的家庭可支配收入遥遥领先,最接近美国的大型发达国家是第五名的德国,比美国低了 23%。

但有点不得不承认,西方发达国家,包括日本的储蓄率是偏低的,储蓄率的高低,与一个国家的消费习惯,社会养老和医疗保障体系,信用制度等有密切相关。

在美国不管是买衣服买鞋,出门旅游,都不需要先老老实实存钱,存够了才能去做,只要办
个信用卡,这些愿望都能满足了,以后按月慢慢还;

美国需要用大钱的情况不是很多,在保障体系相对完善的情况下,大家就不愿苦哈哈存钱了。

让我说的话,有利有弊吧,储蓄率过低,对抗金融风险的能力相对会低,一旦失去工作就会面临经济压力,把多余的房和车卖掉度过难关的美国人也不罕见;

但美国的华人还是有适当储蓄的传统,所以比其他族裔抗风险能力稍强的。

 

 

【4】@enclavetj 

1917年,南开之父张伯苓在北平拜访澳大利亚人莫理循,莫理循时任总统政治顾问,曾任《泰晤士报》驻华记者十余年,足迹遍及中国。张伯苓参观完这位中国问题专家的私人藏书后,回天津向学生感叹了一番(见下图摘录)。而我的感叹是,一百零二年前的感叹如今依旧耳熟,但有些人却闭眼不看世界了。

 

 

【5】刘瑜在《送你一颗子弹》里解释“crush”这个词,很长,但真还挺美的。

「英文里有个词,叫crush。如果查字典,它会告诉你,这是“压碎、碾碎、压垮”的意思。后来我到了美国,才知道它作为名词,还有一层意思:就是“短暂地、热烈地但又是羞涩地爱恋”。

比如,“I had a crush on him”,就是“我曾经短暂地、热烈地、但又羞涩地喜欢过他”。
Crush的意思,这么长,这么微妙,我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中文词来翻译。“心动”似乎是一个很接近的译法,但是“心动”与“crush”相比,在感情烈度上更微弱、在时间上更持久,而且有点朝恋爱、婚姻那个方面够的雄心。
Crush则不同,它昙花一现,但是让你神魂颠倒。

我觉得Crush是一个特别实用的词汇。它之所以特别实用,是因为我意识到,其实人生体验中的大多数“爱情”,是以“crush”的形式存在的。
爱情是一场肺结核,crush则是一场感冒。肺结核让人元气大伤,死里逃生,感冒则只是让你咳点嗽、打点喷嚏,但是它时不时就发作一次。

Crush一般来势迅猛。初来乍到的时候,会让你误以为那就是爱情。它的爆发,一般是受了某个因素的突然蛊惑,导致你开始鬼迷心窍。

比如,你就是喜欢某个人长得好看,帅得让你流口水。比如某个人说话的方式让你特别舒服。比如你在网上看了某个人的一篇文章,你觉得,写得真好啊,我必须认识他,我们之间必须发生点什么。

有的时候,crush的原因小到莫名其妙。可能仅仅因为一个男人的手长得特别好看,而那天他用那双手给你夹菜来着,你就会喜欢他三天。还可能因为一个男人笑起来的神态特别孩子气,你整整一个星期都无法忘记那个表情。 但是开始时,你不知道那只是三天、一个星期的crush,你捧着自己“怦怦”跳动的心,想,他真好,真是无与伦比,真是我找了一辈子的人啊。

然后你开始幻想。有那么一段时间,少则几天,多则几个星期,你活得腾云驾雾。你幻想他来看你。你幻想你们走在大街上,过马路的时候,他拉住你的手,然后不肯放开。你幻想你们呆在房间里,换了三百八十种拥抱的姿势,却还是没有把要跟对方讲的话说完。

等你把该幻想的幻想完毕之后,这个crush的也就燃油耗尽了。

Crush和爱的区别就在于,那份幻想还来不及变成行动,它就已经烟消云散。它之所以没有转化成行动,也许是因为你很羞涩,不好意思表达,然后一不小心就错过了这个人。

也许是因为你们没有“发展”的机会,时间或者空间的距离,让那份“心动”慢慢因为缺氧而窒息。也许是因为等到对方走得更近,你看清他的全部,他身上那个“亮点”慢慢被他的其他缺点稀释,以至于那份感情还来不及升华,就已经腐朽了下去。
爱情它是个小动物,要抚养它长大,需要每天给它好吃好喝,没有点点滴滴行动的“喂养”,crush就那么昙花一现,然后凋零了下去。

对方可能甚至不知道你曾经“短暂、热烈而羞涩地爱恋”过他,你自己事后可能都不承认或者不相信自己曾经“短暂、热烈而羞涩地爱恋”过他,但是,的确有过那么一小段时间,因为这个人,你心花怒放。你七窍生烟六亲不认五迷三倒。你摆脱了地球吸引力而在幻觉里展翅翱翔。 Crush是速朽的。它的残酷和优美,都在于此。
当crush试图从一个火花变成一个种子,在现实中生根发芽时,种种“计较”开始出现:哎呀,其实他好像挺尖刻的……“事业”不怎么样……他还挺花心的……长得也不是那么好……然后“责任”啊、“道德”啊、“家庭”啊,世俗的一切噪音,开始打着“爱情”的名义,潜入crush,把它从一声明亮的口哨腐蚀成一个拖沓的肥皂剧。

糟糕的是,人们总是把crush误以为是爱情,败坏那份幻想的轻盈。人们迫不及待地要从那瞬间的光亮中,拉扯出一大段沉重的故事,最后被这沉重淹没,深陷泥沼、积重难返。 然而闪电怎么可能被固定住呢?C说,面对有些可能性,转过身去,是个美丽的错误,但是迎上前去,则是一个愚蠢的错误。

所以当crush来临的时候,放纵它,但无需试图抓住它,把它的头强行按到爱情的粮草当中去。你可以托着下巴,设计那些明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的每一个细节:与自己辩论下一次见到他时该穿的衣服、该说的话、该问的问题、该有的眼神,与此同时,你深深地知道其实下个月,你就会将他忘记。你迷恋这份幻想,但也停留在这份幻想。

你看着手中的那根火柴,那么短,慢慢地烧到了指尖,然后熄灭。熄灭之后,你心存感激,为无边黑暗里短暂然而鲜艳的那点火焰。 」

 

【】在世界上许多种语言里,“家”的意涵不只是遮风避雨,这个字还会让人联想起温暖、安全感与亲情——就像母亲的子宫一样。古希腊文里,“家”的象形文字常被用来替换“母亲”。中文的“家”有两层含义,是家人,也是房子。英文里的“Shelter”则由两个拉丁文组合而成:scield (屏障)与 tuma (团队),合起来就是一家人共同聚集在保护伞下的样子。从古至今,家是生命的基础。家是分享美食的厅堂,是培养安静习惯的地方。家人之间会在这里倾诉梦想,建立传统。


都会的生活也始于万家灯火。家让我们落地生根,将我们集结成社区。以家为单位,我们参与地方政治,怀持团结一致、“远亲不如近邻”的心情与邻居交心。“要逼着一个人站出来关心整个国家的事务,谈何容易?”法国政治学者托克维尔(Alexis de Tocqueville)发现,“但如果说到要在他家门前开一条路,他就会立刻感觉到这件公共意义上的小事会对他的切身利益产生巨大的影响。”只有将那条门前路看作是大家的路,把某个公园看作是大家的公园,把某间学校看作是大家的学校,我们才会真正成为以公众事务为己任的公民,才会愿意把时间和资源投入到有价值的事由上:无论是要巡守社区、做美化儿童游乐场的义工、还是要竞选加入当地的教育委员会,对于家的认同,都是最重要的契机。

——《扫地出门:美国城市的贫穷与暴力》[美]马修·德斯蒙德

 

 

【6】@宝树 

 

我留学的时候,有时候和外国人有些社交,人家寒暄起来,有时候就问:“你是信什么教的?”“你的信仰是什么?”

我一开始也很实诚,直接跟人说,我不信教,我是无神论者(atheist),然后对方总是有些惊恐,好像你在说“我是纳粹分子”。有时候解释几句,人家当然也说“嗯嗯,理解”,但总归有点隔阂,敬而远之。

虽然我很尊重无神论,但我也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人面前徒劳地维护它,于是后来换了说法,我说我是“怀疑主义,理性主义”等等(但不能说虚无主义),这个对文科知识分子一般够用了,但老百姓还是有点懵逼,在他们的世界里,一切正经人都是分成“新教徒,天主教徒,伊斯兰教徒,印度教徒……”的,当然“共产主义者”“无神论者”就是坏人了。

于是最后我就说我是“佛教徒(Buddhist)”或者“道教徒(Taoist)”,做一个双手合十的东方手势,大家都非常满意,宾主尽欢。

 

 

来源:新浪微博 喷嚏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