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最美妙乃至奇妙的误会之一,就是 “挪威的森林”

heiniu @ 2025年10月12日 读书

@一之梨 Lili:我仍然认为,天底下最美妙乃至奇妙的误会之一,就是 "挪威的森林"。

披头士的原本歌词里,Norwegian Wood 根本不是什么森林的意思。
挪威松木,一种 60 年代伦敦常用的廉价木材。
廉价中的廉价,是便宜公租房的委婉代称。
这是一个关于性的故事。

列侬唱,他和一个女孩在她廉价的房间里长谈。
"很棒吧,挪威松木做的呢。"
她请他留下来,尽管屋子里没有椅子和多余的床垫。他和她聊到凌晨两点,撑坐在她的地毯,喝着她的存酒。直到她说该睡了。
她说早上还有工作,随机哈哈大笑。
他在她的浴缸里睡了一夜。
醒来时他独自一人,于是他放了一把火,看着她的房子烧起来。
"很棒吧,挪威松木做的呢。"
Isn't it good? Norwegian wood.

列侬懒洋洋地唱一场未遂的艳遇和少年的复仇。廉价的房间木材象征廉价的情爱,女孩和大火同等的荒诞。
我们不知道哪一件才是梦境。

这是 60 年代的英国少年约翰列侬对青春的幻想。
偏执,浓郁,暴力,热烈, 粗糙,壮烈。
烧起来是呛人的木屑灰烬味。
而等到它漂洋过海被东方嗅见,一切都将改变。

Norwegian wood, 《挪威的森林》。
一经印刻再也无法从几代东亚年轻人的骨子里纠正的意向 —— 不论是粗心大意的错译也好,无心插柳的忽视也罢 —— 事实上,作者采访说,他写下这个标题的时候,并不理解披头士的歌词。他只是喜欢这个名字的氛围。

那是 80 年代的日本男人村上春树对青春的幻想。
忧郁,缠绵,哀伤,细腻,酸涩,孤独。

你看,两种几乎逆道而行的意向 ——
一个是燃烧的赤色,一个是冷寂的幽绿。
爱情和情爱分别记述两种截然不同的青春叙事。

列侬的回忆里,女孩不知从何而来,小屋也未提位于何处。一切从夜晚和酒精开始,在第二天的大火与复仇中结束。
村上春树的故事里,写了长情淡涩的十八年。它隐秘但温柔,孤单却和暖。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树林,也许我们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
列侬把它一把火烧尽了。

我一直觉得这个半世纪之久的错译是一场精巧无比的误会。
约翰列侬和村上春树都没有去过挪威。
约翰列侬和村上春树都写挪威的树木。
挪威就是青春本身。

更有趣的是另一个领悟:
就是虽然意向和解读大相径庭,列侬从未读过《挪威的森林》,村上春树也说过他不了解《Norwegian Wood》歌词的意思,但两者对于青春这东西最本质的东西有跨越时间,文字和大洋的神奇默契。
青春是压抑的欲望,和无尽的迷茫。

这是挺浪漫的一件事。
青春和音乐是类似的,都像是一面镜子的东西。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你可以慢慢寻找,也可以放火烧山。
Isn't it good? Norwegian w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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